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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诗人范荑香的故事
来源:大埔县信息网络中心  时间:2014-10-22 16:32:00  浏览次数: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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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范荑香是著名的客家女诗人,原名甾菽,又字清修,原籍广东省大埔县梓里村,晚年定居于梅县白土堡圭潭乡(今梅州市梅江区东升乡的圣人寨)。她生于清嘉庆乙丑年(公元1805年),一生饱尝甜酸苦辣,经历了才女、寡妇和尼姑三个坎坷的历程。终年八十六岁,为后人留下《化碧集》一册。
才女范荑香
  范荑香诞生于书香之家,童年时生活尚称优裕。先祖连续四代举人出身,极为罕见。高祖父范元凯,参加省城乡试考中举人。曾祖父范觐光,岁贡生,是由府州县推荐到京师国子监学习的举人。祖父范彪,也是举人,任嘉应州的学正,是负责对秀才进行监督考察的地方学官。父亲范引颐,单名肃,人们尊称“肃公”,也是举人,做过广东三水县的训导,是协助学正工作的地方学官。荑香有幸生活在文化渊源深厚的家庭环境之中,幼年即有祖母教她识字读书,年纪稍大,改由祖父亲自教读。她聪明好学,阅读了不少书籍,既能作文,尤善赋诗。她的姑母堂姐也善吟咏,但都赶不上才思敏捷的荑香。
  有一回,她和姑母堂姐一起外出春游踏青,这是违反当时礼教的行为。按照习俗,男主外,女主内,是不准妇女随便外出游玩的,可是她们经不住春天的诱惑,偷出家门。走过小桥,迎面吹来温暖和煦的春风,耳边听到叫卖饴糖的箫声,恰似合奏的迎春曲,真叫人心旷神怡!但她们提心吊胆,东躲西藏,唯恐被人发现,忽然听到背后有游客的声音,便钻进树林里去,假装采摘柳树枝条。事后,这个悖逆的行为,被她的祖父知道了,难免训诫一番。祖父还有个特别的规定,那就是既然做错了,就该罚作《春游踏青》诗一首,按时交卷,不得草率,违者要打掌心。姑母的诗写得好而不快,堂姐的诗写得快而不好,都被打了掌心。只有荑香的诗写得好且快,免挨板子。此诗至今还流传民间,活脱脱地呈现出才女当年春游踏青时的景色和心态:
缓步闲行过小桥,春风吹暖卖饴箫。
忽惊背后来游客,退入垂阴折柳条。
  又一回,荑香和姑母堂姐在秋高气爽的季节,观赏圆圆的明月着了迷,直到深夜还呆在院子里。家中侍女几度呼唤,她们仍然如醉如痴地不愿离开……第二天,她们三人心里害怕又要挨训挨打了,赶紧自觉地以《明月夜眠迟》为题各写了一首诗,提前放到祖父的书桌上,祈望宽容论处。祖父是爱才惜才的地方学官,发现书桌上三首诗,欣然诵读,莞尔而笑。不仅没有惩罚她们,而且挑选出荑香的诗加圈加点,批上十个红字:“明月之倩女,太白之知音。”张贴在书房的墙上,供人共赏,以示鼓励。此诗富有真情实感,恰切地流露了才女当年对如玉似镜的明月的无限倾心:
侍儿几度唤归眠,犹仰当空玉镜圆。
立听更楼响三点,不知凉露湿金莲。
  荑香热爱大自然,除了热爱春光和明月,同时也热爱鲜花,尤其是带着露珠迎接晨曦的鲜花。因此,她常在黎明之前早早起床,点亮烛光,欣赏刚刚开放的花朵。有时还会情不自禁地高声朗诵诗篇,把祖父从梦中吵醒。对她这种癖好,祖父却不责难,反而赞赏,认为她写的《惜花须早起》与古代诗人所作“只恐夜深花睡去,故烧高烛照红妆。”恰好具有异曲同工之妙。不信,请看:
流莺啼破绿烟丛,四鼓频敲漏未终。
晓起先呼银烛照,海棠含笑一枝红。
  当时,有些私塾曾将《惜花须早起》和《爱月夜眠迟》两首诗选为范文,供学子诵读。碰巧,这两首诗的题目,自然成对,妙趣横生,才女情思,出神入化。
寡妇的忧伤
  荑香二十一岁,由祖父作主,嫁给三河汇东人邓耿光,在嘉应州的学署中结婚。当时,耿光是被推荐应试的士子,但他写的诗文不及荑香,常觉惭愧。婚后不久,耿光便要赶赴省城广州参加乡试。荑香持有不同的见解,坦诚直率,恳切地挽留说:
  “郎君!请听为妻肺腑之言。俗话说,火到猪头烂,功到事业成。如今你的学力尚有不足之处,奉劝再苦读几年,前往应试方可高中,不然枉受旅途之苦。”
  良药苦口,忠言逆耳。耿光听后,反而恼羞成怒,刚愎自用,横眉睁眼地回答:
  “聪明的妻子!别把丈夫看衰了。我决心已定,不必多言,若考不中,誓不相见。”
  不幸被荑香言中,耿光果然名落孙山。他失望而归,路过老隆,想起了自己的誓言,羞惭至极,无地自容,狠心地在深夜里弃船投河溺死了。
  可怜荑香此时才二十四岁,即成寡妇。她没有生下儿女,其夫之兄愿将一子过继给她为子。夫家生活艰苦,夫兄等人又恐她难以坚持,多次劝她改嫁。可是她长期深受“贞女不事二夫”的思想影响,总不答应。宣称:“祖上累代读书为官,岂可不顾名节,遗臭万年,以辱祖宗。”尤其厌恶媒人再来纠缠,便写一首题为《闺怨》的诗,贴在房门之旁,表明心志:
可笑情媒拙似鸠,三牲偷拜嘱牵牛。
邯郸一梦金香散,少妇从来是莫愁。
  她在夫家,孤苦度日,把希望寄托下一代,认真教导过继的儿子读书。曾写过《课儿》诗三十六韵,借物咏怀,反复嗟叹。
  几年后,祖父告老辞官,从嘉应州回到三河镇。随即与荑香的父母商议,怜惜她夫死家贫,接回娘家居住,可兼侍候老人。从此,荑香回到娘家,闲来无事,学习刺绣,藉此以补家用。一位以才女闻名的寡妇,满怀忧伤,向谁诉说?只得写诗宣泄倾吐。她在《即事》诗中写道:
春愁无事强拈针,花样虽新不忍寻。
刺到莲房心自苦,谁知侬苦比莲深。
尼姑的血泪
  二十年过去了,荑香的寡妇生活仍未结束,但她的祖父和父母却相继过世了。此时,她的继子已经长大,希望接她回邓家供养。然而,荑香因为善于作诗而出名,不少通晓文墨的仕女,或请她相聚,或拜她为师。她经常来往梅城、松口等地参加诗会,很少呆在娘家三河和夫家茶阳。清道光年间,大埔知县荏荃,听闻荑香的诗名,聘请她为塾师,教其长女,但荑香倾向自由,不愿寄人篱下,婉言辞绝了。
  清同治四年(公元1865年),太平天国革命失败,汪海洋率军从汀州打到茶阳,并与清军反复激战,可怜无辜百姓的生命财产遭受严重损失。荑香面对此情此景,惨不忍睹,心惊胆战。她看破红尘,寻求解脱,誓志空门,长斋念佛。往后,她便由寡妇转为尼姑,云游各地,到过不少名山名刹。
  身入空门后的荑香,诗作日少,但还有赞美大自然和觉醒世人的吟咏。例如《游阴那灵光寺》等诗篇,在民间辗转传抄诵读:
森森松柏翠萝缠,无数山花艳欲然,
石似飞云归众壑,峰如伸指插诸天。
欲求四相消前业,合共菩提了宿缘,
参罢六如成梦幻,一声清磬法轮圆。
  潮州太守吴云帆,浙江人,在任所去世,荑香怀念其为官清正,敬题诗五首。吴的家属带回浙江后,将所有挽诗结集出版,以荑香的挽诗为压卷之作。于是荑香诗名远传钱塘江两岸,惊呼荑香是不可多得的“女才子”。
  荑香年届古稀时,体弱多病,心烦意乱,深感寻求解脱还是解脱不了。她面对青灯,悲痛欲绝,将心爱的诗稿一页又一页地焚烧。幸得她的内侄范玉池在旁,急忙从火中夺回了一部分。事后,荑香悔恨莫及,心如刀割,又把残存的诗稿珍藏起来。
  清道光二十三年(公元1843年),百无聊赖的荑香,应邀来到嘉应州白土堡的尼庵暂居。当时白土堡圣人寨村有一举人梁墨林,其姊亦好诗,倾慕荑香的诗名,索得诗稿三十多篇,多数是感怀之作。梁墨林诵读到《落花》等篇时,也为之潸然落泪:
瑶台一夜彩云空,狼藉残香恨无穷。
月下记否怜并蒂,天涯谁与叹飘蓬。
犹看蝶影来墙外,怕听莺声出院中。
自古红颜多薄命,无须惆怅怨东风。
  梁墨林同情之余,郑重地将荑香诗稿献给太守黄篑山观览,黄深受感动,汇编成册,题名《化碧集》。《化碧集》将刻板印刷时,由于荑香一再反对,只得作罢。她如此决绝的态度,无非表示出家人不求闻达,蓄意要给世界留下一个“空”字,甚至连一个“空”字也不留吧!
  梁墨林震惊之余,更深切地同情荑香的不幸遭遇,特别是年老居无定所。他嘱咐其子梁诗五撰写募捐簿序文,奔走求助,共得六百多两白银。接着,在白土堡圭潭乡的锡类庵旁,修建一座“荑香静室”。等到荑香住进去时已经八十五岁了。为了有人继承她的衣钵和照顾她的生活,还收养一个青年女子为徒弟,可以说老有所养和后继有人了。
  谁知荑香的命运多舛,居住之难虽获缓解,而饮食之难日益严重。她在《述恨》诗中控诉道:
被害何因实可伤,八旬孤苦痛凄凉;
门无关键厨无火,炉有寒灰地有霜。
病里饥寒唯自泣,健时劳力为人忙;
于今何处求生计,血泪遗书诉上苍。
  上苍没有回音,荑香终于悄悄地病逝于“静室”之中,那时青年的徒弟已经远走他乡了。因此,荑香究竟死于何年,至今仍然不得而知。
  荑香死后多年,人们仍然没有忘记她。1917年,《化碧集》获得刊发。1943年,又再次订正增补,发行《重刊化碧集》,总算为荑香留下一点纪念,稍可抚慰后人缅怀之情罢了。
  (陈丹心)